第一百六十六篇：物我无间 道艺合一 ——赖少其的宣纸情结

作家，画家，版画家，书法家，老革命……如此之多的头衔集于一身，而且互不冲突，都取得了非凡成就。这，在国内外艺术界中较为鲜见。生前身居高位，以高尚的情怀和超然的人生态度，从未将金钱与艺术作品联系在一起。只要别人有所求，定会满足对方。他驾鹤仙游后，留下的作品市场价格一涨再涨，成为人们争相索求的艺术藏品。为纪念他，在他工作过的合肥建起了艺术馆，以此寄托对他的敬仰之情。

他就是著名书画家、曾任安徽省政协副主席、省文联主席的赖少其先生。

也许在年轻时，作为新四军战士在泾县留下了难忘的革命情怀；也许是他与宣纸结缘的深厚情感。在中国近百年的历史中，与宣纸结缘的无数书画家中，赖少其可能是无偿留给泾县艺术作品最多的一位。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泾县有很多人都能取出一幅甚至多幅赖老的作品来。这些人中，有工人、农民、干部。并且，在泾县的不少部门、企业都有赖老的题匾。他们都是赖老的直接受赠者。可能有很多人觉得赖老的作品得来容易，容易的东西肯定不值钱。于是，民间便有了“小孩的字也比他强，赖少其的字也能是书法作品？”殊不知，只有真正的艺术家才会有如此之高的境界，将来源于人民大众的艺术品回馈给人民。他的书法作品发端于隶书，将隶书中的“蚕头雁尾”和“一波三折”衍化后形成。在隶书上较早变化者是晋代爨宝子，但爨宝子仍然没有脱离隶书笔划的“一波三折”。清代“扬州八怪”之一的金农（冬心）将这种隶书变体拓展到一个高峰，创造出收笔机锋毕露和横粗折隐的“金农体”。赖老在此基础上再次艺术创造，在笔画间加重了漆书风格，融入童趣，将书法的转承用近乎笨拙的方式表达。这种“大巧不工”“无招胜有招”的至高境界，不仅能体现出书者的艺术修养，还能体现出艺术家处世旷达和“物我两忘”境界。这种将“高灵”与 “笨拙”随意使用中，展现出近乎于呆板的笔画、间架；这种对艺术的至高感悟与追求，对生活的体验与智慧，经过拙中藏巧、巧中显拙的艺术表现手法幻化出 “物我无间，道艺合一”的登峰水平，岂是一般百姓所能读懂，所能品味！

无怪乎，著名画家唐云对赖老的书法作品如此评价“他的书法远承爨宝子，近法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冬心，几乎都用方笔完成，有一种沧稳的感觉，连在一起，则有浓厚的简札和石刻的味道，金石韵味十足。”这种评价可谓“一箭穿心”，直破“天机”。也由此反映出人们在艺术收藏中的盲从心理，在盲目索求的同时，又有几人能读懂作品的真正内涵，又有几人能对其作品发自内心的喜爱！

赖老的绘画艺术源于他的版画。因战争年代宣传需要，赖老年轻时就以版画作为抗战武器，像一把刺向侵略者内心的尖刀，曾被鲁迅誉为“最有战斗力的青年木刻家。”在以版画战斗的同时，也在不断追求国画艺术的精进。他的国画基本以泼墨山水为主，在传统技法基础上融入版画韵味，其整体艺术风格与他的书法一样，拙中藏巧。尤为可贵的是，因他多才多艺，在创作书画作品时有文字表达的部分，基本都是原创。这种修养是大多数书画家所不具备的，也是他能登上中国书画艺术高峰的重要原因所在。

在中国宣纸博物馆内首批陈展的作品中展出了赖老的两幅作品。一幅是用丈二宣纸创作的山水画，其创作风格，以笔作刀，积墨粗犷，似有版画风格。通篇留白很少，虚处以淡红着色，将峰仞勾勒的似刀劈斧削。在大块山崖中巧妙地隐有猿猴，虚化在矗立的山峰中。令赏者不知不觉感受到，山崖挺立，焕发着昂扬斗志；猿猴低首，似山神守护。一幅普通的山水画，蕴含着中国人对山的敬畏，对传统文化的膜拜。下首落白处，自创一首“是谁挥宝剑，开古为辟今；峰高猿猴泣，崖断山鬼惊；欣欣有来者，俯仰同此心。”直抒胸臆，点透主题。藏锋笨拙的书法风格与通篇画作融为一体，是通篇画作的点睛之笔。陈展的书法作品是赖老留下的较为少见的行书，谋篇布局当不用说，其笔划间机锋呈现，清新盎然，将其与宣纸情感融汇其中，意味深长，情趣高远。